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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,元修不能坐牢,他不能坐牢……”

    眼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,傅七太太跌坐在地上,目光涣散:“傅临渊你不能这么对他,元修是你弟弟……”

    傅临渊从小长在国外,跟傅家人联系甚少,单有血缘关系却没有感情,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何助理看了一眼已然神志失常的傅七太太,目光中带着些许怜悯,对保镖说:“拖走吧。”

    两个黑衣保镖架起傅七太太的胳膊,傅七太太却像是突然发了疯,面目狰狞地咒骂道:“傅临渊,你心肠歹毒,残害手足,不得好死!死了也要下地狱,永世不得超生……”

    傅临渊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。

    直到电梯门合上,才把这刺耳的谩骂声隔绝在外。

    “先生。”

    裴漾轻轻喊了一声。

    傅临渊侧头看过来,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双单凤眼,狭长的眼尾神色冷冷带着几分凌厉,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。

    裴漾却毫不避讳地盯着他,笑得像只小狐狸,问道:“你们去几楼?”

    傅临渊礼貌性地点了点头,嘴角勾起两分弧度:“12层,谢谢。”

    他态度温和,反而显出几分疏离。

    光滑如镜的轿厢倒映出男人的侧影,裴漾偏了偏头,忽然发觉他的声音有些耳熟。

    12层到了,男人率先走出电梯,裴漾拿出手机,一边朝病房走,一边给line发信息。

    peipei:【遇到一个声音蛮像你的人。】

    消息还没发出去,裴漾听到了更耳熟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爸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?”

    罗轻舟说:“挺好的,就是闲不住,前两天偷偷跑出去海钓,把家里人急坏了。”

    人到中年爱好就那么几个,不是下棋就是钓鱼,罗父前一阵出海去海钓摔到甲板上把尾椎骨给摔断了,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,一出院钓鱼瘾就又犯了。

    裴云山说:“伤筋动骨一百天,得好好休养才行,多劝劝你爸,我们已经比不得年轻人了……”

    罗轻舟无奈道:“没人能劝得住他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有来有回地聊着天,气氛轻松和谐,好一副“父慈子孝”的场面。

    门半掩着,裴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还是罗轻舟先发现了他:“裴漾。”

    裴漾推门进去,裴云山立马拉下脸:“你还知道来看你老子!我以为要等我死了你才来呢!”

    裴漾笑着说:“不是您叫我来的吗?”

    裴云山声如洪钟,面色红润,哪里有个病人的样子,他就知道裴云山在装病,跟小孩儿似的,难哄。

    裴云山指着裴漾对罗轻舟说:“你瞧瞧你瞧瞧,他老子进医院了,还得请他来他才来,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。”

    他住院这几天,罗轻舟每天都来,勤快得不像话,反观裴漾,一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。

    “没良心?”裴漾不可置否,轻嗤了声道,“因为我有妈生,没妈养啊。”

    裴漾的父母是家族联姻,没什么感情,在裴漾三岁时就协议离婚了,之后他妈嫁给了一个欧洲人,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,再也没回国看过裴漾,时至今日裴漾都快忘了他妈长什么样子了。裴云山生意忙,基本不管裴漾,裴漾跟保姆都比跟他亲得多,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,在他成年之后反而开始摆起父亲的架子了。

    裴云山让他继承家业是为他好吗,裴漾觉得可能有一部分吧,但绝大部分是怕自己苦心经营大半辈子的家业落到别人手里。

    裴云山眼睛蓦地瞪大:“你再说一遍!”

    “再说十遍我也没妈,这是事实。”裴漾无所谓地往沙发上靠了靠,“而且从小就没人教过我良心是什么东西,能吃吗?好吃吗?”

    裴云山指着他,胸口剧烈起伏:“你你你!”

    “裴漾。”罗轻舟皱了皱眉,“你少说两句。”

    “你今天就是存心来气我的是吧?!”

    一口气不上不下,裴云山差点背过气去,罗轻舟连忙给裴云山顺气:“伯父消消气,医生刚给您检查完血压,说您的血压偏高,不能动怒。”

    裴漾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角,装什么装,最没良心的人就站在你跟前呢。

    他抱着手机打字。

    peipei:【我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。】

    peipei:【前男友这种生物为什么不能从地球上消失?】

    peipei:【还好没吃早饭,不然我这会儿已经吐了。】

    line似乎在忙,消息发出去了好一会儿等都没回复他。

    裴漾情绪瞬间低落起来。

    耳边是裴云山喋喋不休的数落,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句话,他没骂腻,裴漾都听腻了,他烦躁地刷了刷社交软件:“还有别的事吗?没别的事我就回学校了。”

    裴云山气得太阳穴直跳,指着大门口:“你走,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!”

    裴漾:……

    说得就跟他一年回过几次似的。

    裴漾觉得他跟他爸可能八字不合,凑一块儿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吵起来。

    “伯父,快到您休息的时间了,我也就不多打扰了。”罗轻舟起身,转而对裴漾道,“裴漾,我们能出去聊聊吗?”

    从进屋开始,裴漾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,这种漠视让罗轻舟内心酸涩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