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
    奶娘忙将妙姐儿送过去,而后站在后面看顾着。

    妙姐儿好奇地看看这个这些天一直见的老人,露出个长了四颗乳牙的笑容,“呀呀,爹,啊……”而后是几个听不懂的音节。

    安阳侯老夫人嘴角抽了下,心道,我可不是你那个没良心的爹,“妙姐儿开始学说话了,这孩子说话不早不晚,日后说话也适量,是个好孩子。”

    许蔷知道祖母这是特意说好的话宽自己心呢,按下心中酸涩,挤出个笑容,“许是这几跟栋哥儿玩的多,跟栋哥儿学会了。”

    温兰惠也知道,因为夫君给小儿子买了个可以拉着走的木鸟,小家伙儿喜欢的不得了,整日里玩,那么小小一个也知道显摆,没事就指着那木鸟磕磕巴巴跟人到处说“爹,买,”妙姐儿跟着耍,又是开始学话时候,可能就学着了。

    她这么一说,其他人觉着也是这样,只是看着妙姐儿无意识说着这个或清晰或模糊的“爹”,对冯承学更气愤。

    妙姐儿哪里知道大人们的烦忧,胡乱喊了一通后,便被旁边的摆件吸引了注意力,呀呀叫着指着要过去,被奶娘抱着凑近些看。

    看着许菁一直望着妙姐儿处神色怔怔,老夫人觉着这事差不多也该解决了。

    第124章

    “阿蔷,现在,你有什么打算?”

    这些天,安阳侯老夫人知道大儿媳一直让人留意着冯府那边的动静,尤其是孙女女冯承学那里,除了冯夫人派人往许蔷庄子上询问过两回,送了东西,冯承学那边竟是没有什么动静。

    这些,不光老夫人知道,许蔷更是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许蔷还知道,冯承学多是陪在那个俪娘身边,毕竟冯府还有她的陪嫁和下人。

    “祖母,我想再多住几天,”她这些天想了很多,小妹提的和离后,两个孩子只冠冯姓但常接来侯府长居的想法,一度让她十分心动,但总觉着有股子气咽不下。

    凭什么自己要退让?

    在侯府生活养老一辈子,怎么就不能把冯府也当做是生活养老,凭什么便宜了冯府不出银钱还白得了一对孙子孙女?

    自家儿女就算不是侯府长大,但有自己教导,一样能跟侯府更亲近,尤其大哥他们这些做舅舅的也会让儿女们更能感受到亲情。

    只是,只要走出这样一步,往后便意味着与冯承学只有夫妻之名,她内心还不够完全做好准备,让自己更冷硬起来,如此便再多住些日子,也好让自己更死心。

    许蔷嘲讽一笑。

    就凭自己从冯府那知道的消息,那俪娘既然能用撒娇卖痴用假装生病不适绊住了冯承学,想来还会使出其他手段来绊住人。

    不想,下午时,冯府就派人来了侯府,来报喜。

    “二少夫人,二公子谋了太仆寺左藏署的监事一职,过两日取了文书就可上任了,知晓二少夫人您从庄子上回了侯府,夫人特意派奴婢请你回府庆贺。”

    来的是冯夫人身边的嬷嬷,之前也是她往许蔷借口居住的庄子上送的东西,只是都被庄子上的人以借口挡了,没见到许蔷母子们,这次庄子上管事见不好推诿,才告知许蔷前两日就被接到侯府了。

    这嬷嬷顾着冯承学谋了实差的喜事,没留意侯府为何忽然将许蔷母子接到侯府却没往冯府报一声,只满心欢喜地来许蔷跟前报信。

    若是往时,冯承学总算有了真正的实在差事,而不是跟之前似的只找了个闲差挂职,侯府这边肯定也欢喜,但现在却只流于表面的恭喜几声。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唇角含笑眼底不见笑意地说了两句场面话,“女婿这也是有正经差事,是好事。只是,我才接了宣哥儿和妙姐儿来,两个孩子讨喜可爱,还没稀罕够,真是不舍得让你们回去,只是,女婿事大,那……”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还是想尊重女儿的想法,说到此处,特意顿了下。

    许蔷知道,她此次必须得回府了,虽然跟自己预期打算偏离了些,“今日天晚了些,来不及收拾行李,明日早上我便带着孩子们回去。”她对那嬷嬷道,“劳嬷嬷走这一趟。”

    然后吩咐自己大丫鬟送这嬷嬷离开,送了个荷包过去,那嬷嬷得了打点,自然是一番欢喜地离开侯府。

    “三姐姐这是不打算和离了吗?”

    许菡得知许蔷要回冯府后,傍晚去了大房一趟,看着丫鬟仆妇们忙里忙外打点着箱笼,凑近了许蔷,低声问。

    “嗯,”许蔷轻应一声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为了宣哥儿和妙姐儿?”许菡知道三姐姐最开始回侯府,就是打了和离念头,现在却改了主意,便有此猜测。

    毕竟,她知道不管是此时还是往后几千年,许多女子分明一辈子婚姻不幸福,可为了孩子也硬凑合着跟丈夫生活,好些的或许会在孩子成年后才离婚,而此时如三姐姐一般为了孩子而活的婚姻更多了。

    出乎许菡意料,许蔷却如此说:“是,也不是。”

    许蔷不觉着这些对妹妹不能说,“若是和离,我是解脱了,可到底对宣哥儿和妙姐儿不好,常接来侯府住是好法子,可既然他们依然是冯家后辈,便与冯家脱不开关系,”除非断绝关系,而这又是绝对不可能,便是她和离,侯府和冯府也不会成仇家,“既如此,还是让他们在冯府生活,该冯府负担的便是他们来。至于我……”

    许蔷冷笑一声,“做错事的是他冯承学,不守承诺,出尔反尔,我为何要为他的寡情让路。在侯府也好,在冯府也罢,只要我自己想开了,哪里生活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看着眼前明显有些许*钮钴禄*蔷属性的三姐姐,许菡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三姐姐这样子,分明是把三姐夫当做是个搭伙的了,褪去了曾经年少时的情意,只留让人心酸的理智,“三姐姐……”

    许菡更厌恶起冯承学来,都是他,叫她温柔的三姐姐伤了情。

    她知道,曾经三姐姐虽没有浓烈的只彼此一人的情感,但对三姐夫也曾是怀着情意,对夫妻生活也怀着美好期盼,也过了一段还算是和美的生活,可如今却被伤心伤情。

    若不能守诺,为何要给人期望的诺言,三姐夫真是混账!

    看着为自己不平的小妹妹,许蔷反而笑了,“好了,你三姐姐我好不容易想开了,你就别纠着个小眉头了。”

    她越是这样,越让许菡难过,握住许蔷的手,“那三姐姐一定要尽量让自己开心些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会的,”许蔷拍拍她的手背,“不管怎么说,侯府都是我的退路,我不会叫自己过的更不堪。”

    是她对婚后生活期望高了,早该认清现实,男人的承诺哪里就能相信。还好,比起大多数女子,她已经很幸运,有父兄可以依靠。

    许蔷回去冯府后,许菡也关心着她的消息,不过却一直很平静,没有任何波澜再生起。

    反倒是又过了两日,侯府出了些事,让许菡再顾不上许蔷那边。

    如今十四岁,本该开始相看议亲的许如容,忽然有人上门提亲了。

    原本,这该是一件喜事,毕竟有人相中了侯府的姑娘,可见是姑娘得人喜欢,可这求娶之人,却叫侯府又惊又恼。

    “你何时与怀年伯有过交集?”

    有些沉闷的厅堂里,安阳侯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,虽然她知道庶女是个安分性子,不张扬,甚至低调地在外面从不展露过美的容颜,可到底庶女长大,到了该相看年纪,她为庶女的亲事也犯愁多时。

    可庶女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,到了该嫁人年纪,是不是背地里为自己谋划过?若如此,当真是她错看这庶女了。

    毕竟依着庶女的样貌,正常一般人家恐护不住生出是非,嫁娶相看难。高门娶妻,庶女身份不够,只能为妾。或者还有一种,做他人继室。而继室差不多才正适合庶女,只有年岁大些官位上去又有能力的方能护住这样貌美的妻子。

    若不然,为何怀年伯口称对许如容相见便倾情,见之不能忘,望侯府能成全两人。何为成全两人,两情相悦方为成全两人,不然只单成全二字即可。

    许是媒人或者怀年伯为求娶故意如此言语,但不管真假,都让人不喜,“那怀年伯三十五六左右,已有子女,他此番是续娶。”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的声音有点儿冷,许如容本被这莫名来求娶的事弄懵了,听到嫡母这话,显然是误会自己与那怀年伯有什么私情,虽难过嫡母这般猜测,可也知不是寻思这些时候,忙道:“母亲,我并不认识什么怀年伯,”便是这个伯爷名号,她也是第一次听说。

    尤其是听嫡母说,那位伯爷居然还是个三十五六,快要赶上自己父亲年纪的男人,还有了儿女,她便是对未来夫君有过幻想,肯定也是与自己相当的儿郎。她倒是害怕自己会不会因容颜过盛的缘故,嫁不到好人家,只能给人做妾。

    若做妾,她宁肯自梳,抑或入青灯古佛。

    她姨娘的苦,她不想再吃一遭,也不想这样糟践自己与人为妾。

    至于给官位高些的做继室,她倒是从来都没想过这种情况。

    见庶女神情不似作伪,安阳侯夫人觉着许是自己想偏颇了,“嗯,我知道了。原本,你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,我该早早为你操持起来,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许如容不用嫡母说,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,微微垂了头,道:“母亲不用说,我知道您也是关心我的,是我的缘故,让母亲难做了。只是,阿容只有一点,不与人为妾。”

    她声音不大,甚至有些轻,最后两句,却很坚定。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目露些许满意之色,“我知道了,只是,你也要想好了,若不做妾,你的出身和样貌,普通人家护不住,一般官户人家的主母许会取不中。”

    其实,许如容的样貌,若是公开出去,喜欢她的小公子肯定少不了,可能娶她的公子们的母亲却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,她们心中的儿媳人选素来都是端庄端方,模样周正即可,容颜过剩反而不喜。

    甚至,为了样貌出众女子争斗,发生争执械斗甚至更为恶劣的事件并不少见。

    若许如容是嫡女,便是模样过美,也还好,可她偏是庶女,姨娘所生。

    姨娘素来被人看作是以色侍人,作为姨娘所生貌美女儿,总被人持以偏见,认为也如其生母一般以色侍人,恐自家儿子被儿媳迷了眼,被儿媳压下去。但若是给儿子纳个貌美妾室就不同了,不仅可以帮着对抗儿媳,妾室还方便把控处置。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常与这些夫人们打交道,再清楚不过她们的心思,

    便是安阳侯夫人这位嫡母,都觉着自家这个庶女本分守礼,并无逾越之处,反而让她多怜惜几分。

    便指点她,“虽然这怀年伯年岁大了些,但做继室,倒是你的一条出路。”

    第125章

    许如容愣住,她从来没想过给人做继室,因做继室,就要做继母,毕竟能续娶的人,多都已有子女。

    她便是有些心机的,可到底是个十四岁少女,对未来夫君也有过憧憬,却从未想过进门就要做母亲,给旁的孩子做娘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她不安,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摆摆手,“这事你自己想想。我也不是说这怀年伯便是良配适合你的,只是觉着这倒是一条适合你的议亲路。”

    怀年伯不仅有爵位,在朝中也有实差,任城门郎,这是关乎京城门钥的差职,故虽与怀年伯府无什么往来,安阳侯夫人也知晓其官职。

    只是,这怀年伯忽然来侯府提亲,她觉着有些怪异,说那话竟是在哪里早见过许如容一般,可这庶女外出时,多戴幕篱全身遮掩。

    这般疑惑,她便问了出来,许如容愣了下,忽然就想起乞巧节那天,自己的幕篱曾经掉下来过,除了那一次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外面露过面,“可能是乞巧节那天。”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听完,倒也不再说旁的。

    说实话,她还有些可怜这庶女。

    虽说女子当秀雅端庄,但时下京中风气并不如前朝一般苛刻,外出必须戴上幕篱或帷帽遮挡,不得抛头露面。时下女子穿胡服扮男装者,策马街头都常见。

    而许如容却恐容貌引出争端,鲜少出府,出府也捂严实容貌,不能与同龄女孩儿们一般玩乐,她越是这样乖巧懂事也越让人怜惜。

    正感慨着,有丫鬟进来禀告,“夫人,有媒人来咱们侯府向六姑娘提亲,人已经往松鹤院去了。”

    安阳侯夫人没想到,府里两个未议亲的姑娘竟同一天都有人来提亲,六姑娘许雪是二房的,按说不归她这个做大伯母的管,但她是侯夫人,也得过去看看。

    便对许如容道:“先回你院子里,怀年伯那边我让人去查查再说。”

    不管怀年伯的提亲是否合适,作为女方当矜持,对方第一次来提亲,多拒绝。因此方才怀年伯那边请来的媒人已经被她以“年纪尚小,府里还想多留两年,过些日子再说”为由,推拒了。

    “是,劳母亲费心了,”许如容乖巧地告退,回了自己院子。

    她回去时,丽姨娘已经等在她屋子里,焦急地转了无数个圈,见她回来,忙走近拉住她的手,“阿容,这到底怎么回事?怎么会忽然有位伯爷上门提亲?伯爷,那样的爵位,怎么会……是不是要纳妾室?”

    丽姨娘说到最后一句话,已带上颤音。

    她缘何自女儿容颜初见妍丽,便让她低敛,还想尽了法子交她一些自保的法子,就是恐她因容颜过盛引来祸端,引来针对算计,引来觊觎,被高门大户的人求了去做妾室。

    自己娘家不过普通,还未长大便引来许多麻烦,后为自保委身安阳侯做妾。

    自进到侯府,她并未凭着姿容去跟主母争夺,反而投了安阳侯夫人,帮她稳固主母地位,她自己也得侯夫人在后宅庇护,虽换来安宁,可到底与人为妾是她的不得已和遗憾。

    若有可能,她宁做贫家妻。